桑葚酒

小时候住在乡下的老屋，那是一片有灰色砖墙和人字瓦顶的旧式村落，围着正中的大池塘而建。与我一同长大的隔壁刘家小姑娘名叫晓灵，她家有大而宽敞的露天院子，后来有一天我看《向往的生活》，隐约觉得蘑菇屋的格局有些熟悉，仔细一想，竟是跟晓灵家的老宅有些相像，按如今的地价单看土地面积，也算是大户人家了。 那院里种着两株比我们年龄都大的龙眼和桑果树。龙眼树太高太壮，小孩子从来都够不上。而桑树较矮，枝干又粗，三两下爬了上去便可摘得盆满钵满。于是每一年桑果开始成熟的季节，两家的小孩每天衣服上、手心、嘴角都是被桑葚紫色汁液溅到染出的斑驳痕迹，逢到那时大人们都很是头疼。 于是从初初开始探出绿尖的小果子，到随着日头拉长果子渐次夹青带红，遇到天热的季节甚至可能会在一夜之间迅速成熟，变成饱满晶亮的黑紫色，沉甸甸地坠满枝头，瘦削能干但很慈祥的奶奶会叮嘱爬树的我们小心一些，这也变成我童年关于晚春时节里，最鲜亮的印象之一。 只是后来，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流言，说家中不宜种桑树，因桑字通丧，是为不吉，于是在有一年桑果季结束之后，那株老树被连根砍断，在它原来的位置上新种了小的芒果树。芒字通忙，说邪门也邪门，没过多久那户人家弃农投商，从此在奔往小康生活的路上忙得停不下来，成了远近闻名的卤鹅大户，而还没等到那棵新种的芒果树长大结果，我便离开了老家，到千里之外的海滨城市求学，很快，父母将家搬到了城中，老宅也交由乡下的远亲打理，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。 对于老家的记忆，从此只限于有时妈妈会说起，回家扫墓祭祖时去看望了隔壁的奶奶，老人家九十好几高寿了，身体依然健朗，神智清晰，只是越发瘦削。而与我一同长大的小女孩，也早早便远嫁他乡，断了联系，如今已是儿女绕膝。这种时候，我便会想起那些我们数着日子等桑果成熟的年岁，真真是那时年纪小，梦里却不知花落了多少。【以及还想到尼玛为毛老子还是单身？】 今年南方的夏天来得特别早，四月的时候恰好得了一筐熟透的桑果，逢着要新泡梅子酒，便买多了一些白酒，试着泡了两坛。好不好喝，终归要交给时间才知道，但作为一个80后，趁机回忆下童年，不也挺好的嘛，至少我的童年，五彩斑斓雨水芬芳，连晚春的风，都冒着桑果成熟的香气。 对了，我还用那株桑树的叶子养过蚕，蚕又结了茧，茧最后还化了蛾。对一个只从书上获取养蚕知识的小孩子来说，这动手能力不还挺牛【消音哔～】的嘛。